努尔哈赤大战明军前,范文程献上一策,大汗却令其写下三字,范文程落笔后大汗拍案叫绝

本文故事脉络参考《清太祖实录》、《清史稿范文程传》等相关史料。部分情节与观点为文学创作,请理性阅读。

天命四年的风,卷着赫图阿拉城外的尘土,像刀子一样割在人脸上。城池在躁动,八旗的烈马在嘶鸣,铁甲叶子在营房里被磨得铮亮。明军四路大军压境的消息,像一块巨石,砸进了后金国这片初生的水潭里。

大汗努尔哈赤的营帐,彻夜通明。

而范文程的帐篷,却冷如冰窖。

01

范文程紧了紧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棉袍,试图从砚台中那块冻成冰坨的墨上,研磨出一点汁水。他是一个降人,一个在抚顺之战中被俘的明朝生员。在这个以勇力、骑射和血统定尊卑的地方,他手无缚鸡之力,身份卑微如尘。

他今年二十有二,空有一腔经天纬地之才,却只能在这座大营里充当一个无关紧要的笔帖式。他的工作,是记录那些他根本看不上眼的琐碎军需,翻译那些粗鄙不堪的往来文书。

帐外,满洲勇士们围着篝火,大口撕扯着烤羊,用他听不懂的语言高声笑骂。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渴望,也充满了对他这种“尼堪”(汉人)的蔑视。范文程放下笔,那冰冷的狼毫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。

他不是不想逃。可他更清楚,大明已经烂到了骨子里。萨尔浒的决战在即,明军号称四十七万,分进合击,看起来气势磅礴。但在范文程眼中,这四路兵马,更像是四块送上门来的肥肉,彼此不相属,指挥一团乱。

他渴望的,不是苟活。他渴望的是一个能让他施展抱负的舞台,一个能真正听懂他话语的雄主。他要的,是亲手埋葬那个腐朽的王朝,在废墟上建立新的秩序。

而唯一的希望,就在那座灯火通明的汗帐之中。努尔哈赤,这个统一了女真诸部的枭雄,是他唯一的赌注。

可努尔哈赤凭什么相信他?

一个时辰前,“二贝勒”阿敏派人来取册簿,见他在地图上勾画,轻蔑地踢翻了他的墨盘。“一个汉狗,也敢妄议军国大事?管好你的笔,不然下次断的就是你的手。”

墨汁溅了他一身,冰冷刺骨。范文程没有动,只是伏在地上,任由阿敏的亲兵将他辛苦绘制的明军进军推演图踩成烂泥。

他知道,那些莽撞的贝勒,尤其是大贝勒代善和二贝勒阿敏,只相信马刀和弓箭。他们提议的,无非是集中八旗主力,与明军杜松所部硬碰硬。这是愚蠢的,是自杀。

就在他几乎要被这寒冷和屈辱吞噬时,帐帘猛地被掀开。

一名汗王亲卫,身披重甲,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,卷进一股寒风。“大汗召见。命你带上笔墨,即刻前往大帐。”

范文程的心,猛地一缩。

亲卫的补充说明,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。“你只管侍立笔录。若无大汗准许,敢多言一字,立斩。”

02

努尔哈赤的汗帐之中,温暖如春,也压抑如雷雨前夕。

地上铺着厚重的虎皮,正中一个巨大的铜火盆,烧得通红。努尔哈赤端坐正中,那双鹰隼般的眼睛,在昏暗的火光下,显得尤为锐利。他已经五十九岁,但岁月只为他增添了山峦般的威严。

左右两侧,是后金国的核心。大贝勒代善、二贝勒阿敏、三贝勒莽古尔泰,以及……第四子,皇太极。诸位贝勒皆是全副武装,气氛剑拔弩张。

范文程屏住呼吸,跪在帐门内侧最不起眼的角落,铺开了纸笔。他就是一条狗,一条会写字的狗。

“都说说吧。”努尔哈赤的声音很平静,却让帐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。“明军四路合围,号称四十七万。杜松的西路军,马林的北路军,刘铤的东路军,李如柏的南路军。他们想把我们,碾死在赫图阿拉。”

“阿玛!”二贝勒阿敏性子最烈,他“霍”地站起,按住刀柄,“杜松部已过抚顺,离我们最近!明军四路,唯他最骄。儿臣请命,率镶白旗,三日内,必取杜松首级!”

“阿敏说的对!”莽古尔泰瓮声瓮气地附和,“什么四路,不过是四群羊!我们是虎!虎不必怕羊多!”

“不可。”

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。是皇太极。他比几位兄长年轻,神色也更内敛。他站起身,先向努尔哈赤行礼,才缓缓开口:“阿玛。明军虽骄,但杜松所部是其精锐,火器犀利。若我军倾巢而出,正面强攻,纵胜,必是惨胜。”

“惨胜?”代善皱起了眉,“四阿哥,打仗哪有不死人的?我们八旗勇士,以一当十。怕什么火器?”

皇太极摇摇头:“大哥。此战,不是一城一地之得失,而是国运之战。我们输不起。一旦与杜松陷入苦战,其余三路明军合围,赫图阿拉危矣。”

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阿敏不满地吼道,“难道等他们四路人马都到齐了,我们再投降吗?”

皇太极凝视着地图:“明军四路,看似联动,实则各有私心。他们相距百里,号令不一。我们的机会,不在于硬碰,而在于……”

“在于什么?”努尔哈赤追问。

“在于‘时机’和‘速度’。”皇太极道,“我们必须在他们合围之前,利用地形,将他们逐个击破。”

“哼,说得轻巧!”阿敏冷笑,“逐个击破?你当明军是木桩?我们打杜松,马林不会来援吗?”

帐内的争吵愈发激烈。代善主张集中兵力先打最强的杜松。阿敏和莽古尔泰主张不顾一切猛攻。皇太极则坚持要打时间差,要“分”。

范文程垂着头,手中的笔却在微微颤抖。

皇太极……已经摸到了几分门道。但他还是不够狠,不够准。

这些贝勒,都只看到了战场。而他,看到了战场之外的东西。明军的统帅杨镐,是个刚愎自用、毫无实战经验的文官。四路总兵,更是互不统属,都想保存实力,抢夺军功。

他们最大的弱点,不是兵力,不是火器,而是人心不齐。

努尔哈赤忽然停止了敲击扶手。

帐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
他那洞察一切的目光,缓缓扫过他的儿子们,最后,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卑微的汉人身上。

“你,那个写字的。”

范文程浑身一激灵,伏地叩首:“奴才在。”

“你,也是明国来的。你读过他们的书。”努尔哈赤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,“依你之见,杨镐这四路大军,我们……该先打谁?”

汗帐内,所有呼吸都停止了。

代善和阿敏投来刀锋般的目光,皇太极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。一个奴才,一个降人,大汗竟然在最高军事会议上,问他的意见?

范文程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,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说错一个字,就是死。

他深深叩首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却异常清晰:“回大汗。奴才……奴才以为,四路大军,我们一路也不该先打。”

“混账!”阿敏勃然大怒,拔刀上前,“阿玛!这汉狗妖言惑众,必是明军奸细!留他何用!”

刀锋,瞬间架在了范文程的脖子上。冰冷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。

努尔哈赤抬了抬手,制止了阿敏。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范文程:“哦?一路也不打。那你是想让本汗,献城投降吗?”

范文程强忍着恐惧,一字一句道:“大汗误会了。奴才的意思是,明军四路,看似凶猛,实则……不堪一击。我们不必急于去‘打’,我们应该去‘等’。”

“等?”

“是。等他们自己,走进萨尔浒的口袋里。”范文程猛然抬头,双目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,“明军号称四十七万,后勤辎重,绵延百里。杨镐坐镇沈阳,以文官之身,遥控四大总兵。此乃兵家大忌!”

“他们四路人马,互不统属,必然有快有慢。杜松骄狂,必会轻军冒进。大汗只需……”

“够了!”代善厉声打断他,“阿玛,休听此人胡言!他分明是在拖延时间,为明军争取合围之机!”

“大哥说的是!”阿敏的刀,又近了一分,“阿玛,这奴才的计策,听着就是他们汉人的阴谋诡计,是想让我们八旗勇士的刀变钝!此人,绝不可信!”

范文程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
努尔哈赤的眼神,也变得晦暗不明。他看着这个跪在地上,却敢于直言的汉人。他的计策,听起来很有诱惑力,但……

“你说的,有几分道理。”努尔哈赤缓缓开口,“但代善的担忧,也对。本汗,如何能信你?”

他指了指阿敏:“本汗的儿子们,都想杀了你。”

“奴才……”范文程刚要辩解。

“来人。”努尔哈赤不耐烦地挥挥手,“把这个汉人拖下去。严加看管,不准任何人探视。等本汗想明白了,再处置他。”

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冲进来,将范文程架了出去。

当帐帘落下,隔绝了汗帐内的温暖时,范文程只听到努尔哈赤最后一句冰冷的话:“若有差池,拿他祭旗。”

03

范文程被软禁在自己的帐篷里。

与其说是软禁,不如说是囚禁。帐外,两名白甲巴牙喇(护军)昼夜看守,寸步不离。送来的食物,是发酸的马奶和硬如石头的干肉。

他知道,他失败了。

他抛出了石破天惊的计策——“凭尔几路来,我只一路去”。集中优势兵力,利用明军各部推进的速度差,在萨尔浒谷地,伏击最先到达的杜松部。

可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:信任。

他是汉人,是降人。在这些靠马刀和鲜血打天下的满洲贵族眼里,他天生就带着原罪。他的计策越精妙,他们就越怀疑。

大贝勒代善,视他为企图分化八旗的奸细。二贝勒阿敏,更是恨不得立刻杀了他,用他的血来鼓舞士气。

范文程在冰冷的草席上,辗转反侧。他听着帐外巡逻的脚步声,听着远处战马的嘶鸣。他知道,大军随时可能开拔。

如果努尔哈赤听了代善的建议,去正面硬撼杜松,后金国就算不亡,也必将元气大伤。而他范文程,这个“妖言惑众”的汉奴,将是第一个被砍头的人。

他必须自救。

第三天深夜。帐篷的帘子被无声地掀开一道缝。

一个人影,如狸猫般闪了进来。

范文程惊坐而起。

来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火光下,范文程看清了他的脸——是四贝勒,皇太极。

“你……四贝勒?”范文程大惊失色。

“闭嘴。”皇太极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丝寒意,“外面的守卫,是我的人,他们只会给你一炷香的时间。”

“贝勒爷……”范文程心中燃起一丝希望。

“我不是来救你的。”皇太极打断了他,目光锐利如刀,“我来,是想知道,你那晚没说完的话。”

范文程一愣。

“你只说了‘等’。等杜松冒进。”皇太极逼视着他,“可我阿玛,最不喜欢的,就是‘等’。你到底隐瞒了什么?”

范文程瞬间明白了。皇太极,这位看似内敛的四贝勒,才是真正看懂了局势的人。他来,不是同情,是交易。

范文程压低了声音,语速极快:“贝勒爷。‘等’,不是被动。而是主动的‘诱’。”

“诱?”

“是。杜松骄狂,但不是傻子。他为何敢冒进?因为他想抢头功!杨镐在沈阳,他必须用一场大胜来堵住悠悠众口。”

“所以,”范文程眼中精光一闪,“我们不仅要等,还要‘帮’他一把。”

皇太极的呼吸,微微一滞。

“我们要示弱。”范文程道,“我们要故意放弃一些外围哨卡,甚至……主动在杜松必经之路上,丢弃一些粮草和牛羊。让他相信,赫图阿拉已经乱了,大汗正在犹豫不决。”

“还要派人,去马林和刘铤的军中,散布谣言。”范文程的声音更低了,“就说杜松已经私下与大汗议和,想独吞功劳。马林和刘铤,本就与杜松不睦,他们必然会观望,会迟疑。”

“如此一来,杜松部,就不是四路大军的先锋,而是一支……孤军。”

皇太极的后背,渗出了冷汗。

好毒的计策。这不是战术,这是诛心。

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汉人,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寒意。此人,比十万大军更可怕。

“阿玛……会信你吗?”皇太极问出了关键。

范文程惨然一笑:“他信不信,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贝勒爷您信了。”

皇太极沉默了。他知道,范文程是在赌。赌他皇太极,有足够的野心,也有足够的胆识,去向努尔哈赤转述这个“完整”的计策。

就在皇太极准备起身离开时,帐外,突然传来一阵大乱!

“有奸细!”

“抓住他!”

紧接着,是兵器碰撞的“叮当”声,和守卫的闷哼!

皇太极脸色大变。

帐帘被“唰”地一声撕开!

冲进来的,不是别人,正是满面寒霜的大贝勒代善,和他手下的白甲亲兵。而皇太极带来的那两名守卫,已经倒在血泊中。

“好啊!”代善的目光如冰锥,死死钉在皇太极和范文程身上,“四弟!你竟敢在战前,私会明军奸细!你是要造反吗!”

“大哥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皇太极手按刀柄,将范文程护在身后。

“解释?”代善冷笑,“人赃俱获!还有什么好解释的!来人,把四贝勒和这个汉奴,全部给我拿下!押去见汗阿玛!”

代善的亲兵,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。

然而,就在此时,一阵更急促、更惊慌的号角声,划破了赫图阿拉的夜空!

那是最高等级的军情警报!

一名斥候,连滚带爬地冲进大营,他甚至来不及去汗帐,就对着代善的方向,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:“大贝勒!明军……明军夜袭!他们打着……打着我们的旗号!”

什么?

代善和皇太极同时僵住。

范文程的心,也在这一刻,坠入了无底深渊。

明军夜袭?还打着后金的旗号?

这不可能!这绝不在他的推演之中!

一个可怕的念头,瞬间击中了范文程:难道……难道这大营之中,除了他,还隐藏着另一个……真正的奸细?

04

斥候的吼声,像一盆冰水,浇灭了代善和皇太极之间剑拔弩张的火焰。

“你说什么!”代善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,“明军在哪?打着谁的旗号?”

“在……在东面萨尔浒山口!人数……不详!”斥候口吐白沫,显然是拼死逃回,“他们打的……是……是镶红旗的龙旗!”

镶红旗!

代善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镶红旗,是他的旗!

“阿玛!”代善顾不上皇太极和范文程,转身就冲向汗帐,“阿玛!有内鬼!”

皇太极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。他看了一眼范文程,低声道:“跟上。”

努尔哈赤的汗帐,已经乱成一团。诸位贝勒和大臣,衣衫不整地涌入。

“大汗!大汗!”代善跪在地上,声音都在发抖,“明军用奸计,盗我旗号,夜袭萨尔浒!儿臣……儿臣治军不严,请大汗降罪!”

“慌什么!”努尔哈赤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火盆,火星四溅。他已经披上了铠甲,目光如电,“是盗你旗号,还是你的人……送了旗号?”

这一问,诛心!

代善猛地抬头,汗如雨下:“阿玛!儿臣对天发誓,绝无二心!是……一定是他!”

代善猛地指向刚被押进来的范文程。

“一定是他!这个汉奴!他白天蛊惑我们,晚上就给明军送消息!他是要里应外合,灭我后金啊!”

“杀了他!”阿敏和莽古尔泰也同时拔刀,杀气腾腾。

所有的目光,瞬间聚焦在了范文程身上。他成了风暴的中心。

“范文程。”努尔哈赤的声音,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你,还有什么话说?”

范文程没有看任何人,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斥候。

他忽然开口,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:“你亲眼看到是龙旗了?”

斥候一愣,点点头:“千真万确!火光下,看得清楚!”

“他们有多少人?”

“黑压压一片……至少,至少上千!”

范文程忽然笑了。

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,他竟然笑了。

“大汗。”他转向努尔哈赤,深深叩首,“奴才……恭喜大汗。”

“什么?”努尔哈赤的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
“恭喜大汗。”范文程的声音,在死寂的汗帐中,清晰无比,“明军的统帅杨镐,已经……疯了。”

“你放肆!”代善怒吼。

“大贝勒。”范文程直视着他,“请您冷静想一想。如果是您,要偷袭赫图阿拉,您会选择在哪里?会选择在易守难攻的萨尔浒山口吗?”

“如果您要冒用旗号,您会冒用八旗之首、大贝勒您的镶红旗龙旗吗?这岂不是明着告诉我们,‘我来了’?”

“这……”代善语塞。

范文程转向努尔哈赤,语速加快:“大汗!这根本不是偷袭!这是一场……一场拙劣不堪的‘恐吓’!”

他猛地指向地图:“杨镐在沈阳,他等不及了!他怕杜松、马林他们抢功,又怕我们真的死守。所以,他派出一支小股部队,冒用镶红旗的旗号,在萨尔浒虚张声势!”

“他的目的,不是为了进攻,而是为了‘乱’!”

“他要让我们自乱阵脚!要让我们相信大营里有内鬼,让我们父子相疑,君臣相忌!”范文程的声音,振聋发聩,“他要我们把宝贵的兵力,浪费在搜查奸细上,浪费在无谓的恐慌中!”

“而此时,”范文程的目光扫过皇太极,“杜松的主力,一定在趁着夜色,疯狂赶路!他要抢在所有人前面,第一个冲到赫图阿拉!”

汗帐内,落针可闻。

代善和阿敏,张着嘴,说不出话来。

皇太极的眼中,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。

这个汉人,竟然在短短几句话内,就从一个必死的奸细,逆转了乾坤。他不仅洗脱了自己,还……看穿了明军统帅的全部用心!

努尔哈赤那双鹰隼般的眼睛,死死锁住范文程。

恐惧、猜疑、愤怒,在他脸上交替闪过。最后,全部化为了一股……炽热的战意。

“好……好一个杨镐。好一个……范文程。”

他猛地站起,拔出了腰间的金鞘宝刀。

“传我将令!”努尔哈赤的吼声,震得帐篷嗡嗡作响。

“全军,不必理会萨尔浒的骚扰!那是假的!”

“命镶黄旗、正黄旗,随我亲征!目标——萨尔浒谷地!”

“我们不去‘等’杜松了。”努尔哈赤的目光,落在了范文程的身上,带着一丝灼热的欣赏,“我们去‘抓’他!”

“范文程。”

“奴才在。”

“你,随军。就在我的马前。本汗要亲眼看看,你这计策,到底是真的,还是……你就是那个最大的奸细。”

05

萨尔浒之战,成了后金国的封神之战,也成了大明王朝的噩梦。

战局的演变,几乎是范文程推演的完美复刻。

努尔哈赤听从了范文程和皇太极的“完整版”计策,在萨尔浒谷地设下埋伏。杜松,这个骄狂的明军总兵,为了抢头功,果然孤军深入,一头扎进了八旗铁骑的包围圈。

一场血腥的屠杀。明军西路军,全军覆没,杜松战死。

紧接着,努尔哈赤不给明军任何喘息之机。他率领得胜之师,利用惊人的机动性,掉头猛攻尚在行进中的北路军马林部。马林大败,只身逃脱。

五天之内,四路明军,两路被歼,一路溃败。东路军的刘铤,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后金军接战,就在混乱中被伏击,兵败身死。

消息传来,赫图阿拉全城沸腾。

而范文程,作为亲历了这场战役的“笔录官”,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。

胜利,来得太快,太彻底。

努尔哈赤对他的态度,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他不再是“汉奴”,而是“范先生”。他有了单独的帐篷,有了伺候的仆役。大汗的赏赐,如流水般送来——金银、牛羊、和……女人。

但范文程知道,这一切都是虚的。

努尔哈赤赏赐他,却也在防备他。

大胜之后,努尔哈赤在庆功宴上,当着所有贝勒的面,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范先生,神机妙算。本汗能有此大胜,先生当居首功。”

代善和阿敏的脸色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。

范文程立刻跪下,磕头如捣蒜:“大汗天威,将士用命。奴才不敢贪天之功。奴才只是……只是比别人,多懂一点汉人的劣根性罢了。”

这话说得谦卑,却也暗藏机锋。

努尔哈赤大笑,扶起了他。

但从那天起,范文程发现,他被更严密地“保护”了起来。他可以自由出入汗帐,可以参与军机讨论,但他身边,永远跟着四名大汗的亲卫。

他,从一个低贱的囚徒,变成了一个……高贵的囚徒。

皇太极私下里来找过他一次。

“先生,”四贝勒的态度,已经带上了敬称,“阿玛……很倚重你。”

范文程苦笑:“贝勒爷,大汗倚重的,不是范某,而是‘一个懂明朝的汉人’。这个汉人,可以是我,也可以是李文程,王文程。”

皇太极沉默。他知道范文程说的是实话。

“萨尔浒大胜,我后金国,看似如日中天。”范文程忧心忡忡,“实则……危机四伏。”

“先生何出此言?”皇太极不解。

“我们胜在‘奇’,胜在‘快’。”范文程道,“但大明,根基未动。我们打疼了他,他会换掉杨镐,派来更狠,更强的对手。比如……那个在辽东练兵的,熊廷弼。”

“更重要的是,”范文程压低声音,“大汗……想停下了。”

皇太极心中一凛。

是的。萨尔浒大胜后,努尔哈赤开始沉浸在喜悦中。他忙于分封赏赐,忙于消化战果。他甚至开始动了“议和”的念头,想让大明,承认他这个“后金汗”的合法地位。

“大汗是猛虎,是苍龙。”范文程叹了口气,“可他……还是女真人的大汗。他想的是劫掠,是索取。而我们,要的是……天下。”

“天下……”皇太极默念着这两个字,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。

“贝勒爷。”范文程深深一揖,“大汗的信任,是恩赐,也是枷锁。范某,人微言轻。若想打破这枷锁,若想让大汗的战车继续向前……还需要贝勒爷您。”

皇太极看着他。

“你要我……做什么?”

“时机未到。”范文程道,“我们还需要一场……更大的胜利。一场,足以让大汗清醒,也足以让所有贝勒闭嘴的胜利。”

他走到地图前,手指,落在了萨尔浒的西面。

那个地方,叫沈阳。

“拿下沈阳,只是开始。”范文程的声音,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,“我们要的,是建立一个……不输于大明的,我们自己的‘朝廷’。”

皇太极倒吸一口凉气。

他知道,眼前这个汉人,已经疯了。

他要的,不是辅佐,而是……造出一个新的天下。

而他皇太极,需要做出抉择。是和父汗一样,满足于“辽东之主”的地位,还是……跟着这个疯子,赌上一切?

06

机会,比范文程预想的,来得更快。

萨尔浒大胜的第二年,明朝果然换帅。熊廷弼,这个辽东的“硬骨头”,一上任,就采取了最正确的策略——坚壁清野,固守待援。

努尔哈赤的马刀,第一次遇到了啃不动的铁甲。八旗勇士擅长野战,却不擅攻坚。在熊廷弼的防线面前,几次小规模的劫掠,都损兵折将。

大营之内,怨言四起。

“阿玛!熊廷弼就是个缩头乌龟!他不敢出来!”阿敏在汗帐内咆哮,“我们不能再等了!再等下去,粮食都吃完了!”

代善也附和:“是啊,阿玛。不如……先退兵。等明年开春,再来收拾他。”

努尔哈赤阴沉着脸,一言不发。

他何尝不知道。熊廷弼的战术,正中他的软肋。后金国,耗不起。

就在这时,范文程站了出来。

“大汗。”他平静地开口。

“范先生,你有什么高见?”努尔哈赤的语气里,带着一丝不耐。

“奴才以为,熊廷弼……非但不是缩头乌龟,反而是……我后金国最大的恩人。”

一言既出,满帐皆惊。

“汉狗!你又在胡说什么!”阿敏大怒。

“二贝勒稍安勿躁。”范文程不卑不亢,“熊廷弼坚壁清野,看似高明,实则……犯了比杨镐还致命的错误。”

“杨镐,是分兵。而熊廷弼,是‘分心’。”

“他只知死守沈阳、辽阳,却忘了他手下的汉人,是何居心。”

范文程转向努尔哈赤,朗声道:“大汗。明军能守,明朝的官员,却不能守。”

“大明朝廷,党争不断。熊廷弼在辽东多一日,朝中的言官,就多一封弹劾他的奏章。”

“我们,不必攻城。我们,只需……再‘帮’他们一把。”

范文程的计策,再一次,震惊了所有人。

他提出了一个,比萨尔浒之战,更阴毒,也更宏大的计划——“以汉制汉”。

“大汗久攻沈阳不下,所虑者,无非是城坚炮利。”

“但沈阳城中,亦有汉人。有汉官,有汉民。他们……为何要替一个即将覆灭的明朝,死守到底?”

“大汗当效仿汉高祖,入关中,约法三章。”范文程的声音,充满了蛊惑,“凡投诚之明官,官升一级。投诚之明军,编入汉军旗,待遇等同八旗。”

“凡归顺之百姓,秋毫无犯,免税三年!”

“这……”代善犹豫了,“阿玛,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那些汉官汉军,如何信得过?”

“大哥此言差矣。”皇太极,在最关键的时刻,站了出来。

他看了范文程一眼,接过了话头:“阿玛。范先生的计策,妙就妙在‘其心必异’。”

“他们不必忠于我后金。他们,只需忠于自己的‘富贵’,忠于自己的‘活路’。”

“熊廷弼给不了他们活路。他要他们死守。而阿玛你,给他们活路,给他们富贵。他们,会选谁?”

努尔哈赤的眼睛,亮了。

这,才是他一直想要的。

萨尔浒,是打垮了明军的“力”。而范文程现在献上的,是瓦解明朝的“心”!

“好!”努尔哈赤一掌拍在案上,“就依范先生所言!”

“阿玛英明!”皇太极和范文程,同时跪下。

代善和阿敏,对视一眼,虽然心中不服,却也无法反驳。

后金国的国策,在这一刻,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。从“劫掠”,转向了“征服”。

接下来的战事,势如破竹。

努尔哈赤一面强攻沈阳,一面,让范文程修书,大量策反城中明军将领。

沈阳守将贺世贤、尤世功,被熊廷弼的猜忌和朝廷的党争,逼得走投无路。

范文程的劝降信,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沈阳城破。

紧接着,辽阳。

熊廷弼的防线,在后金的铁骑和范文程的心战面前,土崩瓦解。

庆功的盛宴,比萨尔浒之后,更为盛大。

努尔哈赤高坐汗位,意气风发。他望着台下,那个身穿后金朝服,却依旧显得瘦弱的汉人。

就是这个人,帮他打下了辽沈。

就是这个人,让他从一个“女真汗”,真正变成了“辽东主”。

宴会之上,酒过三巡。努尔哈赤忽然屏退了左右的歌舞。

他招招手,让范文程上前。

“范先生。”

“奴才在。”范文程跪下。

“辽沈已定。你,当居首功。”努尔哈赤的声音,带着醉意,也带着清醒。

“你,是本汗的‘张良’。”

范文程心中一颤,头伏得更低:“奴才不敢。”

“哈哈哈。”努尔哈赤大笑,“你,有功。本汗要赏你。金银,你不要。美女,你不看。你说,你要什么?”

范文程沉默。

“怎么,不敢说?”努尔哈赤的笑,冷了下来。

“阿玛,”皇太极刚要解围。

“你闭嘴。”努尔哈赤瞪了皇太极一眼。

他死死盯着范文程。

“你帮本汗打天下。可本汗……始终不知道,你这颗心,到底在哪。”

“你的计策,毒。比本汗的刀,还毒。你瓦解明军,比本汗杀他们,还快。”

“本汗……怕你。”

努尔哈赤说出了心里话。

“总有一天,你会不会,也用这一套,来对付本汗?”

汗帐之内,瞬间冷如冰窟。代善和阿敏,幸灾乐祸地看着。皇太极,紧张地握紧了拳头。

范文程知道,这是他最后,也是最难的一道考验。

“大汗。”他缓缓抬头,目光清澈,直视着努尔哈赤。

“奴才,是汉人。奴才的心,也曾在大明。可大明,不要奴才了。”

“奴才,读圣贤书。所求者,无非是‘立功、立德、立言’。”

“大明,给不了奴才。但大汗,可以。”

“很好。”努尔哈赤点点头,“你很坦诚。本汗喜欢坦诚的人。”

他一挥手。亲卫,抬上了一张桌案,上面,笔墨纸砚,一应俱全。

“你献上了‘以汉制汉’的国策。本汗,很满意。”

“现在,本汗要你,写下你的‘心’。”

“写下你,到底……图什么。”

努尔哈赤的目光,变得无比锐利。

“本汗,只要你写三个字。三个字,定你的生死,也定你的富贵。”

范文程一愣。

三个字?

图什么?

图“天下”?那是努尔哈赤的,他不敢写。

图“富贵”?太浅薄,努尔哈赤会看不起他。

图“功名”?太虚伪,他自己都不信。

汗,从他的额角,渗了出来。

他看着努尔哈赤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。他知道,任何谎言,任何粉饰,都会招来杀身之祸。

他,必须写出那个,连他自己,都深埋在心底的,最真实的欲望。

他深吸一口气。

走上前。

提笔,蘸墨。

帐内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他的笔尖。

他落笔。

没有丝毫犹豫。

三个字,一气呵成。

字迹,瘦硬,却力透纸背。

努尔哈赤走下汗位,定睛看去。

看清那三个字,他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

那三个字,既不是“图天下”,也不是“图富贵”。

那三个字,是——

“不当奴。”

努尔哈赤默念着这三个字。

帐内,一片死寂。

代善和阿敏,倒吸一口凉气。狂妄!太狂妄了!

一个降人,一个汉奴,竟敢当着大汗的面,写下“不当奴”!

这,是在挑衅!这是在索要名分!

“杀了他!”阿敏按捺不住,吼了出来。

努尔哈赤没有动。

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。

这三个字,像三把锥子,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。

他,努尔哈赤,不也是因为不堪大明的压迫,不堪李成梁的欺辱,才以十三副遗甲起兵的吗?

他的一生,不也是在践行这三个字吗?

“不当奴……”

努尔哈赤忽然,仰天大笑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好!好!好一个‘不当奴’!”

他猛地一掌,拍在桌案上!
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震得满帐嗡鸣!

阿敏和代善,吓得跪倒一片。

努尔哈赤却一把扶起范文程,眼中,是前所未有的欣赏,和……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。

“一个知道自己不当奴的人,才是一个真正的人!”

“本汗,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!”

“一个奴才,会为了活命,背叛旧主。也会为了富贵,背叛新主。”

“但一个,不想当奴的人……”努尔哈赤指着范文程,“他,只会忠于,那个能让他,真正‘不当奴’的事业!”

“传本汗旨意!”

努尔哈赤环视众人,声如洪钟。

“擢范文程,为……大学士!入八旗,隶镶黄旗!”

“自今日起,范文程,不再是奴。他,是本汗的……肱骨!”

07

萨尔浒的风,与辽阳的风,吹在了同一个人身上,却已是截然不同的滋味。

“不当奴”这三个字,成了范文程与努尔哈赤之间,一个心照不宣的契约。

它既是范文程的野心,也是努尔哈赤的缰绳。

范文程,如他所愿,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笔帖式。他成了后金国,真正意义上的汉人第一谋臣。

他开始大刀阔斧地,将一个游牧部落联盟,改造成一个……帝国。

他仿照明制,设立六部,制定官仪。他劝说努尔哈赤,善待汉人降官,优待辽东百姓。他亲手草拟了后金国的第一部法典,将努尔哈赤的“汗令”,变成了帝国的“律法”。

八旗的铁骑,依旧是这个新生政权最锋利的刀。

而范文程,则成了这把刀的……刀柄和刀鞘。

他用汉人的智慧,约束着满洲的野性。他用汉人的制度,为满洲的征服,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。

后金国,在他的手中,开始脱胎换骨。

一个黄昏,皇太极又一次,来到了范文程的府邸。此时,他们已经定都辽阳,范文程的府邸,比当年那个帐篷,宽敞了百倍。

“范先生。”皇太极看着这个依旧清瘦的汉人,神色复杂,“阿玛他……越来越依赖你了。”

“依赖?”范文程放下手中的毛笔,他正在起草一份,关于屯田的奏疏。

“是。他甚至……开始学汉话,读汉书了。”皇太极的语气里,有一丝不安。

范文程笑了笑,示意皇太极坐下。

“贝勒爷。大汗是雄主。他学的,不是汉话,也不是汉书。他学的,是如何……统治。”

“而我,”范文程指了指自己,“我,就是那本,他正在读的,关于‘统治’的书。”

“可……大哥和二哥他们……”皇太极欲言又止。

“他们,还在学‘骑射’。”范文程一针见血。

皇太极沉默了。

他知道,范文程说得对。他的那几个哥哥,依旧是部落的首领,而他和范文程,想的,已经是“天下”。

“先生。”皇太极忽然起身,郑重地向范文程行了一个大礼,“请先生,教我。”

范文程坦然受了这一礼。

他扶起皇太极,目光,望向了南方。

那里,是大明的京城。

“贝勒爷。大汗,是开创者。他用马刀,劈开了混沌。”

“而您……”范文程的声音,充满了力量,“您,将是那个,守成者,和……光大者。”

“不当奴。这三个字,是我的心。将来,它也应该是,我后金国,所有人的心。”

“满人不当汉人的奴。汉人,也不当满人的奴。”

“我们,要建立的,是一个,所有‘不当奴’的人,都能安身立命的……新天下。”

皇太极的眼中,燃起了火焰。

那一年,是天命七年。距离那个雪夜,那个改变了范文程,也改变了后金国命运的赌局,过去了三年。

努尔哈赤,最终也没能亲眼看到那个“新天下”。

范文程,这个最初的降人,历经四朝,成了大清的开国元勋,辅佐两代帝王,定鼎中原。

他的一生,都在践行那三个字。他,终究没有再当过任何人的奴。

创作声明: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。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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