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丰二年,秋风萧瑟。
汴京城外的渡口,江水浑浊。
苏轼站在简陋的官船甲板上,一袭旧青衫,脸上不见半点流放的颓丧,反而带着几分洒脱的笑意。
“诸位的好意,苏某心领了。”他对前来送别的官员拱手,笑声朗朗,却透着彻骨的寒意,“朝堂容不下我,不妨看尽江湖月。”
他转身,未再看一眼那权力倾轧的都城。
在人群的最后方,一袭素白的身影,斗笠低垂,遮住了那双藏着血色的眼。
那身影是他此生最大的牵挂,也是他此番劫难的源头。
她终究还是来了,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。
I01
诗文狱火,故人陌路
苏轼的话音未落,船桨便已划开江面,带着他远离这座囚禁了他半生的京城。
送别的官员中,有面带兔死狐悲之色者,有幸灾乐祸者,更有几位新党鹰犬,眼底深处藏着未尽的杀意。
苏轼对此心知肚明。
乌台诗案,险些将他送上断头台。
那些指控他“谤讪朝政”、“愚弄神宗”的奏折,字字带血,句句诛心。
如果不是太后和一些老臣的斡旋,他恐怕已经化作一抔黄土。
贬谪黄州,表面上是恩典,实则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的软禁。
他知道,那些想要他性命的人,绝不会轻易罢手。
他回望京城方向,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刺痛。
不是因为官场的失意,而是因为那个白色的身影。
柳惜音。
他与她相识于少年,她是江南才女,诗词书画样样精通,性情洒脱,不输男儿。
当年,她在汴京游学,两人因一首《水调歌头》而结缘。
她赞他“有谪仙之气”,他爱她“有傲雪之骨”。
然而,三年前她忽然消失,再出现时,已是当朝权臣章惇的义女。
章惇,正是此次弹劾他最凶狠的人物之一。
“子瞻兄,一路平安。”一位年轻的官员上前,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竹筒,低声嘱咐,“这是家乡的茶叶,路上解渴。”
苏轼接过竹筒,手指微微一顿。
这茶叶,是他与惜音定情时,她亲手采摘的“雪眉”。
“多谢。”苏轼面色不动,将竹筒收好。
他知道,这看似普通的竹筒里,必然藏着惜音传递给他的讯息。
她以章惇义女的身份在朝中行走,必然是被迫的。
他坚信,她从不曾背叛他们的情谊。
但她为何要这样做?
三年前,到底发生了什么?
船行渐远,苏轼的思绪回到了那场审讯。
审讯席上,柳惜音曾作为“证人”出现。
她面色苍白,身穿一袭章家素雅的衣衫,眼神空洞。
“苏轼所作诗词,确有不敬之意。”她声音平静,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。
就是这句话,成了压垮苏轼辩驳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朝野哗然,认为连昔日好友都承认苏轼有罪。
苏轼当时心如刀绞,但他看到了,在那平静的眼神深处,一闪而过的绝望与痛苦。
她是在保护他,还是在彻底断绝关系?
“朝堂容不下我,不妨看尽江湖月。”苏轼重复着这句话,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。
他要看尽的,不仅仅是江湖月色,更是隐藏在月色下的阴谋与真相。
他打开竹筒,茶叶底下果然藏着一张极小的纸条,上面只有四个字,笔力遒劲,正是惜音的字迹:
“速离,勿念。”
速离,勿念。
苏轼将纸条揉碎,扔进江水。
这四个字,既是警告,也是诀别。
她让他快走,而“勿念”,则像一把刀,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可能的牵扯。
I02
舟中夜谈,暗潮汹涌
前往黄州的旅途并不平静。
随行的只有几名士兵和一名监押官,名叫赵诚,是新党安插的眼线。
赵诚对苏轼的态度恭敬中带着几分监视的意味。
他时刻观察着苏轼的言行,仿佛下一刻苏轼就会写出新的“谤诗”。
夜色降临,江风呼啸。
苏轼坐在船舱内,就着昏黄的油灯翻阅着古籍。
“苏学士倒是心宽。”赵诚端着一碗粥进来,皮笑肉不笑地说,“都到了这地步,还能静下心来读书。”
“心宽吗?”苏轼抬起头,眼神平静,“不过是认命罢了。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走到哪里,便在哪里安顿。”
赵诚冷哼一声:“苏学士的这份洒脱,旁人学不来。只是苏学士可知,此次贬谪,陛下已经是法外开恩。京城里,多少人盼着您死。”
苏轼放下书卷,眼神变得锐利:“盼着我死的人,无非是怕我碍了他们的路。赵大人,你可知我苏轼平生最厌恶什么?”
赵诚一愣:“请苏学士明示。”
“我厌恶那些借着为国为民的旗号,行党同伐异之实的伪君子。”苏轼的声音不高,却掷地有声,“新法固然有益,但若被宵小之徒利用,则害民更甚。”
赵诚脸色微变,他知道苏轼是在指桑骂槐。
“苏学士,慎言!”赵诚压低声音,“你现在是戴罪之身,若再言语不当,黄州恐怕也去不了。”
“去不了,又当如何?”苏轼笑了,那笑容中带着一种看破生死的豁达,“不过是死而已。我苏轼死过一次,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”
赵诚被苏轼的气势压倒,讪讪地退了出去。
苏轼的心思并不在那份生死上。
他回想起竹筒里的纸条——“速离,勿念”。
他与惜音的情谊,不是简单的儿女私情。
他们是知音,是政治理想上的同路人。
惜音的父亲曾是政坛上被新党打压的清流,后来郁郁而终。
苏轼知道,惜音对朝堂的黑暗有着刻骨铭心的憎恨。
她加入章惇的阵营,绝不是为了荣华富贵。
苏轼从行囊中取出一块玉佩,那是他们初识时,惜音送给他的。
玉佩上刻着一只展翅的白鸥,寓意自由。
他摩挲着玉佩冰凉的表面,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,惜音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。
那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。
惜音一身夜行衣,潜入他的书房。
“子瞻,你必须收敛锋芒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朝堂已经容不下你,你的诗文正在被他们逐字剖析,寻找你的把柄。”
“我所写,皆是心中所想,何惧之有?”苏轼当时意气风发,自信能以文人之笔,挽救社稷。
“你太天真了!”惜音几乎是吼了出来,“他们要的不是你的诗文,而是你的性命!是你的名望!你若不死,他们的新法便无法彻底推行!”
那天晚上,惜音告诉苏轼,她必须离开京城一段时间,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。
她没有透露细节,只说此事关系到她父亲的清白,也关系到她能否在未来保护苏轼。
但她走后不久,乌台诗案便爆发了。
苏轼猛地意识到,惜音的“离开”和她的“出现”在审讯席上,都是精心布置的局。
她用她的名声和自由,换取了自己“贬谪”而非“死刑”的结果。
I03
江上截杀,惊魂一瞥
船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,一路艰险。
入夜,在经过一处山势险峻的峡谷时,气氛忽然紧张起来。
监押官赵诚神经紧绷,不断催促船夫加快速度。
“怎么回事?”苏轼走出船舱,只见江面雾气弥漫,周围一片死寂。
“苏学士,此地水匪猖獗,小心为上。”赵诚解释道,但他的眼神里却透露出不安,这不安并非来自水匪。
就在这时,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!
“有埋伏!”赵诚大喊,几名士兵立刻拔刀戒备。
数十支箭矢从岸边射出,目标直指苏轼的船舱!
苏轼反应极快,闪身躲避。
箭矢钉入船板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不是水匪!这是训练有素的刺客!”苏轼一眼看出,这些箭矢带着冷兵器的寒光,绝非普通贼寇能用。
“他们要杀人灭口!”赵诚脸色煞白。
刺客们显然早已摸清了苏轼的行程,他们乘着几艘快艇,迅速包抄过来。
这些人身手矫健,蒙着面,刀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。
士兵们奋力抵抗,但对方人数众多,且配合默契。
很快,船上便陷入混战。
苏轼虽然文弱,但也有几分自保之力。
他躲避着刀光剑影,心中却在思索:是谁如此急切,连贬谪都不肯放过他?
是章惇,还是蔡确?
就在一名刺客的刀锋即将砍中苏轼的脖颈时,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!
“锵!”
刀剑相击,火花四溅。
那白色身影身法凌厉,手持一柄细长的软剑,招招致命。
她避开了与刺客正面对抗,而是专注于瓦解刺客的阵型。
苏轼瞳孔猛缩。
他认得那身影,那身法,以及那柄剑。
是柳惜音!
她怎么会在这里?
她不是在京城,是章惇的义女吗?
刺客们显然没想到会有高手介入。
他们被白衣人打乱了节奏。
“撤!”为首的刺客发出一声低吼。
白衣人并未追击,而是迅速跃上苏轼的船,站在船头,冷冷地盯着江面。
赵诚和幸存的士兵们惊魂未定。
“敢问这位女侠是何方高人?”赵诚小心翼翼地问。
白衣人转过身,斗笠依然遮面,但苏轼能感觉到她正在注视着他。
“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。”她的声音清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是刻意压低的声音。
“多谢女侠救命之恩!”苏轼拱手,声音中带着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试探,“敢问女侠尊姓大名?他日苏某必当报答。”
“无名之辈。”白衣人惜字如金,“苏学士既是朝廷命官,一路当心。这江湖,可比朝堂险恶得多。”
说完,她脚尖轻点,如同飞燕般跃上了岸边,消失在密林之中。
苏轼看着她消失的方向,心头五味杂陈。
她救了他,却又不肯与他相认。
她身在章惇身边,却又暗中保护他。
这背后,究竟隐藏着多大的秘密?
I04
黄州夜泊,最后的默契
船队继续前行,赵诚对苏轼的态度更加谨慎,他开始怀疑苏轼在江湖中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势力。
苏轼一言不发,他知道,惜音此番出手,无疑是暴露了她与他之间的某种联系。
但她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?
三天后,船队抵达了黄州境内,泊在长江边的一个小码头。
这里远不如京城繁华,显得萧条而寂寥。
苏轼知道,自己即将开始他人生中最为困顿的一段时光。
夜里,苏轼在船舱里整理行囊,他将那枚刻着白鸥的玉佩握在手中。
忽然,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叫,那是只有他和惜音才知道的暗号。
苏轼心中一动,他悄悄推开船舱的门,走了出去。
码头上空无一人,只有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。
“惜音。”苏轼轻声呼唤。
“子瞻,你为何不听劝?”白衣人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,她摘下了斗笠,露出了那张清丽脱俗,却带着疲惫和沧桑的脸。
正是柳惜音。
苏轼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他快步上前,想要抱住她,却被她抬手制止。
“别碰我。”柳惜音的声音带着颤抖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,“我已非三年前的柳惜音。”
“我不在乎你是谁。”苏轼看着她眼底的血丝和压抑的痛苦,“我只知道,你救了我。告诉我,你被章惇挟持了对不对?你告诉我,我带你走!”
柳惜音苦笑一声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始终没有落下。
“带我走?子瞻,你现在自身难保,如何带我走?”她语气冰冷,“你以为你被贬黄州,是章惇对你的仁慈吗?你错了。这是我,用我所有的自由,换来的保命符。”
苏轼震惊地看着她:“你…你到底做了什么?”
“我给了他们想要的。”柳惜音深吸一口气,“乌台诗案,我提供了‘证词’,证明你对朝廷有所不满。我告诉章惇,我愿意作为棋子,深入他的阵营,为他提供一切帮助。”
“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!”苏轼无法理解。
“因为我看到了那份必杀名单!”柳惜音猛地抬高声音,又立刻压低,“新党要的不是你贬官,他们要的是你死!若你死了,天下清流尽丧胆。我必须让他们相信,你虽然有罪,但还有利用价值,或者说,他们以为,可以通过我来控制你。”
“控制我?”
柳惜音点头:“他们以为,我与你之间的情意,可以成为控制你的筹码。但他们更看重的,是我献给章惇的一个秘密。”
她靠近苏轼,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连江风都不敢打扰。
“那个秘密,足以让新党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。而我,以此为代价,换取了你活命的机会。”
苏轼浑身冰凉,他忽然明白,这不是简单的儿女情长,而是牵扯着整个朝堂风云的巨大阴谋。
“你献出了什么秘密?”苏轼颤声问。
柳惜音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,她退后一步,与苏轼保持距离。
“子瞻,你必须答应我,到了黄州,安心生活,不要再写任何批判朝政的诗词。忘掉我,忘掉京城的一切。”
“我怎么能忘掉你!”
柳惜音眼中泪水终于滑落:“你必须忘掉!因为我献出的秘密,涉及到了…皇室血脉的更迭。”
她的话如同惊雷,炸响在苏轼的耳边。
“你…你在说什么?”苏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柳惜音抬起头,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决绝。
“章惇以为他得到了天下至宝,可他不知道的是,这个秘密,也是一把双刃剑。他若敢动你,我便敢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。”
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,塞到苏轼手中。
“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。你到了黄州,若性命再次受到威胁,打开它。它能保你一命。”
“惜音!”苏轼紧紧抓住她的手,冰凉而颤抖,“告诉我,你到底是谁?那个秘密是什么?”
柳惜音猛地抽出手,她后退,眼中充满了不舍与痛苦,她知道,一旦说出真相,苏轼将面临更大的危险。
她深吸一口气,用最残忍的语气说出了最后的话,试图斩断苏轼的留恋:
“苏子瞻,你以为你是谁?你不过是一个被放逐的文人。我今日救你,不过是看在旧日情分。至于我献出的秘密,那是我柳家的血债,是足以颠覆大宋王朝的惊天秘密。”
她的话,让苏轼如坠冰窟。
他看着她,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子,陌生得令人心悸。
“你…不是在开玩笑?”
柳惜音没有回答,只是冷冷一笑,转身欲走。
苏轼向前一步,想要追问,却看到她背影的决绝。
她到底是不是章惇的棋子?
她说的秘密,真的能颠覆王朝吗?
如果她真是为了救他,她现在又将面对怎样的命运?
她献出的,究竟是何种代价?
I05
惊天秘闻,血脉的谎言
柳惜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,只留下苏轼一个人,在江边呆立。
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锦囊,感受着那布料的冰冷。
他知道,他与惜音之间,已经不仅仅是政治迫害和儿女情长,而是卷入了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大漩涡。
苏轼回到船舱,点亮油灯,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锦囊。
里面是一块雕刻着凤凰图案的残玉,玉质温润,显然是皇室之物。
更重要的是,玉佩下面,压着一张更小的纸条,上面只有寥寥几笔,却让苏轼瞬间血液凝固。
“吾本姓赵,父为英宗第三子,幼年被送出宫。章惇欲以我之血脉,挟天子以令诸侯。”
苏轼猛地捂住了嘴,强忍住惊呼。
赵!
柳惜音,竟然是皇室血脉!
如果她是英宗的第三子,那她便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!
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的秘密!
英宗膝下只有两子:神宗和另一个早夭的皇子。
第三子?
从未听闻。
苏轼立刻意识到,这便是柳惜音用来与章惇进行交换的“惊天秘密”。
章惇作为新党领袖,野心勃勃。
他想要彻底掌控朝政,必然需要一个可以制衡神宗的筹码。
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,如果能够被他控制,无疑是最佳的选择。
“她竟然是…赵家人。”苏轼喃喃自语。
他终于明白了柳惜音为何会性情大变,为何会接近章惇。
她不是章惇的义女,她是章惇手中的王牌,或者说,是章惇威胁皇室的匕首。
但更深层次的疑问浮现出来:柳惜音为何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他?
如果她真的想彻底保护苏轼,让他远离危险,她应该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。
苏轼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那块残玉上。
他仔细辨认,发现玉佩的纹路十分眼熟。
忽然,他想起了一件事。
当年,在京城游学时,惜音曾带他去过一处隐秘的宅邸。
那宅邸的主人是她的远房亲戚。
在那里,惜音曾不小心摔碎了一块相似的玉佩,她当时脸色大变,几乎要哭出来。
她告诉他,那是祖传之物。
现在看来,那不是祖传,而是皇室信物。
苏轼心中涌起巨大的悲痛。
柳惜音并非心狠手辣之人,她将这秘密暴露给章惇,必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
她以“赵家血脉”为诱饵,让章惇相信,控制了她,就能控制天下。
章惇为了保守并利用这个秘密,自然不能让与柳惜音关系匪浅的苏轼死在京城。
贬谪,成了最好的掩饰。
苏轼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。
他知道,柳惜音将这残玉交给他,并非是为了让他保密。
她是在给他一个反击的机会!
她知道,一旦章惇发现无法彻底控制她,或者她失去了利用价值,章惇会毫不犹豫地杀她灭口。
这残玉,是她留给苏轼的“救命稻草”,但救的不是苏轼的命,而是她自己的命。
苏轼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残玉,他仿佛能感受到柳惜音在京城中如履薄冰的处境。
她用自己的身份和自由,为他争取了时间。
而现在,她将最大的秘密,托付给了他这个“戴罪之身”。
这是一个陷阱,也是一个信任。
苏轼深吸一口气,压抑住胸腔中翻腾的情绪。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不再是简单的贬官,他手中握着的是足以颠覆整个大宋王朝的命运。
他必须活下去,为了他自己,也为了柳惜音。
I06
布局黄州,暗藏杀机
苏轼将残玉和纸条小心翼翼地藏好。
他明白,黄州这片土地,将成为他与京城权贵进行无声博弈的战场。
他抵达黄州,任职团练副使,一个有名无实的闲职。
生活异常清苦,甚至连住房都成问题。
监押官赵诚将苏轼安置在一处名为“定慧院”的破败寺庙里。
“苏学士,您是戴罪之身,能有此地栖身,已是皇恩浩荡。”赵诚的态度依然带着监视和轻蔑。
苏轼并未抱怨,反而表现得十分平静。
他开始在黄州开垦荒地,亲自耕种,自称“东坡居士”。
他的平静,让赵诚感到十分不适应。
赵诚本以为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翰林学士会怨天尤人,会写出更多不满朝廷的诗句。
然而,苏轼每天只是读书、耕作、与当地百姓交谈。
“他难道真的认命了?”赵诚向京城汇报时,感到疑惑。
苏轼的“认命”是一种伪装。
他知道,新党时刻在监视他,一旦发现他有任何政治上的动作,便是他引颈受戮之时。
他的战场,转移到了诗词和生活之中。
在黄州的日子里,苏轼开始创作那些看似超脱、实则暗藏深意的作品。
他写《赤壁赋》,写《寒食帖》,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慨,对政治的失望,以及对故人的思念,全部融入其中。
他知道,这些作品最终会通过文人墨客的流传,回到京城,回到那些关注他命运的人手中。
他需要让柳惜音知道,他已经收到了她的讯息,并且在等待时机。
苏轼开始频繁地与黄州当地的文人交往,他表现出对官场彻底的厌倦,只谈风月,不谈政治。
但在他的诗词中,他开始隐晦地提到一些只有惜音才能理解的意象:白鸥、残月、凤凰。
例如,在一首给友人的信中,他写道:“人生如梦,一尊还酹江月。然,江湖之远,仍有白鸥振翅,凤翼残缺,何时得补?”
“凤翼残缺”,指的正是那块残玉。
他相信,柳惜音有能力接触到这些信息。
果然,在苏轼抵达黄州半年后,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匿名信。
信封里只有一张画。
画上,是一只白色的凤凰,被囚禁在一个华美的笼子里。
笼子的钥匙,被一把折断的剑压着。
苏轼的心沉了下去。
凤凰,指的自然是柳惜音的皇室身份。
华美的笼子,是章惇给她优渥却受限的生活。
而那把折断的剑,代表着柳惜音的处境:她用来与章惇抗衡的筹码,已经逐渐失去了威力,或者说,她与章惇的合作关系已经破裂。
章惇,已经开始对她下手了。
信的背面,只有两个字:“速救。”
苏轼知道,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。
他不能直接回京,那样无异于自投罗网。
他必须利用自己“东坡居士”的身份,利用文人力量,掀起一场舆论风暴。
I07
舆论烽火,东坡的笔锋
苏轼开始了他的营救计划,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。
他知道,章惇的弱点在于名声。
新党虽然势大,但不得民心,尤其是章惇的狠辣手段,让朝野上下都心存不满。
苏轼决定,他要写一篇看似怀古、实则暗指朝政的文章,借此将柳惜音的危机公之于众,并警示章惇。
他选择了赤壁。
在黄州,他游览了赤壁,写下了那篇流传千古的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。
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”
他并非真的在怀念周瑜,他是在向京城宣告,历史的车轮会碾碎一切权势,章惇的得意只是暂时的。
在文章的结尾,他故意添了一句只有少数人才能理解的暗示:
“遥想公瑾当年,小乔初嫁了,雄姿英发。唯惜,月下白鸥,徒增伤逝。”
“月下白鸥”,是他们定情的信物。
苏轼用这种方式,向京城的清流和暗中关注他的人传递信息:他所思念的故人,正面临生死危机。
这首词一经传出,立刻在士大夫阶层引起了轰动。
人们惊叹于苏轼的才华,也纷纷解读他词中的深意。
但没有人敢公开谈论他诗词中的政治隐喻。
然而,苏轼的目的达到了。
在京城,柳惜音通过潜伏在章惇府中的旧部,收到了苏轼的诗词。
当她看到“唯惜,月下白鸥,徒增伤逝”时,她知道,苏轼明白了她的处境。
柳惜音此时的境况十分危险。
章惇已经开始怀疑她,并切断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。
原来,柳惜音献给章惇的秘密,是关于神宗皇帝的生母。
她发现,英宗的第三子,也就是她自己,并非英宗与皇后的亲生,而是当年宫廷内斗中,被人偷偷抱出宫的。
而这个秘密,如果揭露,将牵扯到当今太后和多位老臣。
章惇原本想利用这个秘密来要挟太后,但他发现,这个秘密的真实性难以考证,而且一旦曝光,可能引发天下大乱,反而对自己不利。
于是,他决定除掉柳惜音这个知道秘密的活口。
柳惜音在章府内被软禁,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。
她知道,苏轼在黄州掀起的舆论,就像一团火,虽然微弱,却能引来关注。
她需要利用这关注,为自己的逃亡争取时间。
I08
绝地反击,玉石俱焚的决心
在黄州,苏轼的生活忽然迎来了一个转机。
黄州知府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太后的密信,信中并未提及苏轼的政治问题,只是询问苏轼在黄州的生活情况,以及他的身体状况。
苏轼知道,这是柳惜音在京城通过某种渠道,向太后传递了信息。
太后虽然不理朝政,但她厌恶新党的专权和血腥。
苏轼立刻意识到,太后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他提笔给太后写了一封措辞极其隐晦的奏折,表面上是感谢太后关怀,实际上,他将残玉的图案和柳惜音的真实身份,以“民间传说”的形式,编入奏折的脚注。
他写道:“臣在黄州,偶闻民间有凤鸟断翼之说,言及前朝赵氏孤女,因怀璧其罪,被恶人挟持。此女忠烈,不惜以身犯险,只为保全社稷清明…”
苏轼知道,太后是聪明人,她会理解这些隐晦的暗示。
就在苏轼的奏折送往京城的同时,京城章府内,柳惜音的处境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。
章惇决定对她下手。
“惜音,义父知道你心里有怨,但你若能真心为朝廷效力,日后荣华富贵,少不了你的。”章惇假惺惺地说。
“义父的好意,惜音承受不起。”柳惜音平静地回答,但她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袖中的匕首。
她知道,章惇不会放过她。
当晚,章惇派人送来了一碗“安神汤”。
柳惜音知道,那是毒药。
她没有喝。
她将药泼在了院子里的花盆上,花朵瞬间枯萎。
“既然不能活,那就死得有价值。”
柳惜音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。
她要用自己的方式,将那个关于皇室血脉的秘密,以一种无法被掩盖的方式,公之于众。
她知道,苏轼已经开始行动,但他的力量太弱。
她需要一场爆炸,来彻底打乱章惇的布局。
她利用最后的自由时间,写下了一封长信,详细记录了她与章惇的接触,以及那个关于“赵家孤女”的秘密。
她将信件托付给她最后的旧部,让他们务必在京城舆论最鼎盛的时候,将信件散布出去。
她选择了自污。
在信中,她承认自己是章惇的“暗子”,是她设计陷害了苏轼。
但她也详细描述了章惇如何利用她,如何试图颠覆朝纲。
她宁愿背负“叛徒”的骂名,也要将章惇的真面目揭露出来。
当她做完这一切后,她坐在窗边,看着遥远的南方。
“子瞻,你若看到这封信,请原谅我。我能为你做的,只有这些了。”
I09
惊涛骇浪,京城风暴
苏轼的奏折抵达京城,引起了太后的警觉。
太后秘密召见了与苏轼交好的老臣,开始暗中调查“凤鸟断翼”和“赵氏孤女”的传闻。
就在此时,柳惜音的“自白书”在京城士大夫阶层中疯传。
信件内容如同惊涛骇浪,震撼了整个朝野。
“我柳惜音,章惇之义女,实为前朝孤女,被章惇胁迫,设计陷害苏子瞻。”
这封信的内容,充满了戏剧性。
它不仅洗清了苏轼的清白,更将矛头直指章惇——一个权倾朝野的宰相,竟然胁迫皇室血脉,意图谋反!
一时间,京城舆论哗然。
清流党人借机发难,弹劾章惇利用权势,排除异己,甚至意图不轨。
章惇气得七窍生烟。
他知道,柳惜音这是在玉石俱焚!
“抓住她!无论死活!”章惇下令。
然而,柳惜音的旧部告诉他,柳惜音已经在府内“畏罪自杀”,只留下了那封信。
章惇不信,他派人前去搜查。
搜查结果显示,柳惜音服毒身亡,尸体已经被秘密火化。
这只是柳惜音的障眼法。
她知道,唯有“死”,才能让她彻底脱离章惇的控制。
利用混乱,柳惜音的旧部将她秘密送出了京城。
她身受重伤,服用了假死药,成功瞒过了章惇的眼睛。
京城的风暴愈演愈烈。
虽然柳惜音的身份真相依然扑朔迷离,但她信中对章惇的指控,加上苏轼之前在黄州发出的隐晦暗示,让章惇陷入了巨大的政治危机。
太后借机介入,她以“稳定朝局”为名,开始削弱章惇的权力,并对乌台诗案进行复审。
苏轼在黄州得到了消息,他知道,惜音成功了。
但她付出的代价,是她作为“柳惜音”的名声和身份。
她将永远背负着“奸臣义女”、“叛徒”的骂名。
苏轼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敬佩。
他知道,他必须去寻找她。
他给太后写了第二封奏折,请求允许他离开黄州,去寻找“民间传说中那位忠烈的孤女”。
太后批复:苏轼在黄州表现良好,可适当放宽其活动范围。
苏轼知道,这是太后给他的默许。
他辞别了黄州的朋友,离开了那片他开垦的东坡,重新踏上了“看尽江湖月”的旅程。
I10
江湖月色,一别两宽
苏轼一路向南,他知道柳惜音必定会选择最隐秘的路线逃亡。
他没有带着浩大的队伍,只身一人,像一个真正的江湖浪客。
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朝廷命官,他只是一个寻找爱人的诗人。
他沿着长江,一路探访,最终在湖南与江西交界的一处偏僻小镇,找到了柳惜音留下的暗号。
在一家普通的客栈里,苏轼发现墙壁上刻着一首残缺的诗:
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。我欲乘风归去…”
诗歌戛然而止,在“去”字后面,是一个极小的“渔”字。
渔。
她在暗示他,她在江边,以渔者身份隐居。
苏轼立刻赶往江边。
夕阳西下,江面泛着金色的光芒。
一艘简陋的渔船停泊在岸边。
渔船上,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,正在整理渔网。
她的皮肤被江风吹得有些粗糙,但那份清丽与傲骨,依然存在。
“船家,可否载我一程?”苏轼走上前,平静地问道。
女子抬起头,露出了那双深邃而熟悉的眼睛。
“客官,我只载有缘人。”柳惜音的声音,不再是京城里的清冷,而是带着一种历经风霜的宁静。
“我叫苏轼。”他自我介绍。
柳惜音的眼神微微颤动,但很快恢复平静:“苏学士的大名,谁人不知?你不是被贬黄州吗?”
“我已看尽黄州月色,如今,想看尽这江湖月色。”苏轼走近她,目光灼灼,“你我,可算有缘?”
柳惜音放下手中的渔网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子瞻,你不该来。”
“我若不来,岂非辜负了你为我布下的生死局?”苏轼的语气带着温柔的责备,“你用你的名声,你的自由,甚至你的血脉,换我一命。我岂能辜负?”
柳惜音沉默了。
“你都知道了。”
“残玉,书信,还有你为我写下的那些诗词。”苏轼指了指自己的心口,“我都知道了。”
他走上渔船,靠近她:“跟我回去吧。太后已对章惇有所不满,京城正在复审乌台诗案,你的清白,我会为你争回来的。”
柳惜音摇了摇头,眼中带着释然的笑意。
“清白?子瞻,我不需要了。我设计了章惇,也算是半个棋子。我厌倦了权力,厌倦了谎言。如今这江湖,才是我的归宿。”
她指着江面:“你看这江水,起起伏伏,但终归平静。这才是真自由。”
苏轼看着她,心疼地伸出手,握住了她的手。
她的手不再是当年抚琴写诗的柔荑,而是带着劳作的茧子。
“那我们一起,看尽这江湖月色。”苏轼说。
柳惜音笑了,但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。
“子瞻,你还有你的抱负,你的诗文,你的天下。你若与我在一起,章惇便有了再次攻击你的把柄。你我此生,注定不能相守。”
她拿出一张新的纸条,递给苏轼。
“这是我用假死药骗过章惇的证据。若京城有人再以‘叛徒’之名污蔑你,你可将此物呈上。但切记,不可公开我的身份。”
“你…”
“我已选择成为一名渔女,从此再无柳惜音,也再无赵氏孤女。”柳惜音的眼神坚定,“苏子瞻,去吧。去写你的诗,去实现你的理想。朝堂容不下你,但江湖月色,会记住你的风采。”
她轻轻推开了苏轼的手。
苏轼凝视着她,他知道,这个女子用最惨烈的方式,为他换来了新生,也为自己选择了彻底的隐匿。
她的爱,是山河破碎下的成全。
苏轼没有再强求。
他知道,她的选择,是对他最大的保护。
他站在岸边,看着柳惜音撑起渔船,缓缓驶向江心。
月光洒在江面上,渔船像一片漂浮的叶子。
“珍重。”苏轼低声说。
“珍重。”江上传来了柳惜音同样低沉的回应。
苏轼抬头望向那轮明月,他忽然明白了,他要看尽的江湖月色,不仅仅是山川河流,更是像柳惜音这样,在黑暗中坚守自我,用生命书写清白的人。
他转身,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江边。
他要回到黄州,回到他的东坡,继续他的诗文,等待着风雨过去,为他们两个人的未来,赢得一个真正的清明世界。
他知道,他们之间的距离,不再是遥远的京城和黄州,而是江湖与庙堂的界限。
但只要那轮明月还在,他们的心,便永远相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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